一剑祈雨来

冷CP爱好者,总是一个人默默萌着。
周期性焦虑症求拯救。

青鸟于飞(章三十一 陷阱)

这是一个陷阱。

对苏未覃来说,他不相信一切巧合,魔道各种鬼蜮伎俩他从小看得多了,“影王”两个字一入耳,立刻就确信这是针对他的一个阴谋,而此时在场的所有人,都有可能是参与其中的一分子。

他不擅长诡计,但他手中有剑,擅长一力破万法!

神剑感受到他心中的冷意,散发出凛然杀机。

在场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是许凌罗,她的举动却出乎意料,竟不是对苏未覃拔剑相向,而是迅速挡到他身前,低声喝道:“收起来!”然后才朗声道:“大家辛苦,这些贼子胆大包天,竟敢在思危城中密谋,不知道还有什么阴谋潜藏,将他们押送到侯府严加审问,如能审出魔道秘辛,今晚参与抓捕的同道都是大功一件!”

“且慢!”

随着这声叱喝,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站出来,质疑道:“凌罗姑娘,刚刚这个自爆的家伙说了什么,你没听到?”

许凌罗向来心高气傲,哪容得旁人发难,当即沉下脸,冷然反问:“我说立刻将贼子押送到侯府审问,简副宗主,你没听到?”

思危城是居安侯府所在地,为了护持侯府安全,天越盟常年会派精英队伍在此轮值,一应事务接受侯府令喻,照理说,这次行动应该以许凌罗为首,但她说完这句话,立刻发现不对,本该对她言听计从的队伍竟然出现了分歧,一半人纹丝不动,另一半人也出现了犹豫。

四景宗副宗主简行远颇为得意地哼了一声,指着苏未覃大声道:“这人究竟是谁,为什么贼人叫他影王,拼死也要掩护他逃走,我是不明白,凌罗姑娘心细如尘,一定是明白的,难道不给大家解释一下?”

许凌罗忽然一笑,笑意不到眼底,清冷至极:“大家不认识他?那你们总该知道,上次剑冢一行我们和魔道对抗,争夺碎玄至宝点将符的时候,曾遇到十死无生的险境,全靠一位侠士横空出世,破大衍神剑,退洞天魔府,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,挽救无数同道性命的事吧。”她回身一指苏未覃,“就是这位苏神剑!”

人群顿时起了一阵波澜,三门四宗五大派都曾有人参与剑冢之行,被苏未覃救下过。

许凌罗紧接着追问:“贼人狗急跳墙,临死前胡乱攀咬苏神剑,不足为奇。倒是简副宗主,你们四景宗忽然收到线报,说有魔道奸细在思危城集会,连夜纠集了盟中力量来围剿,然后这帮奸细就跳出来攀诬我们侯府的人,还闹了个死无对证,这确实很奇怪,很有必要解释一下。”

简行远一时哑口无言,涨红了脸,怒道:“凌罗姑娘的意思,难道是我勾结魔道奸细,构陷这位苏……苏……哼!我敬重居安侯府,不想侯府中人竟如此无赖,不但分不清是非曲直,还胡乱给人扣帽子,这种做派,如何统领整个正道!”

许凌罗声音愈发轻柔,说话的内容却像尖刺一般凌厉:“简副宗主,居安侯府不能统领,是不是就该轮到四景宗统领了?四景宗向来怠慢公务,杜宗主连天越会盟都不到场,怎么,如今这是不甘心久居人下,打算争一争盟主之位了?”

四周鸦雀无声,无论是三门四宗五大派的弟子,还是侯府护卫,脸上多半都现出惊疑不定的神色,都不明白怎么突然之间,围剿魔道奸细的一战,就变成了对盟主之位的争端。

简行远更是恼到吐血,居安侯府积威深重,天越盟就是叶锦城一手建起来的,叶疏落虽然年轻,也是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担下的担子,盟主一当就是十年,十年来建功卓著,更使人心悦诚服,到如今,任何人都动摇不了居安侯府在天越盟的崇高地位,他今晚的目标仅仅是苏未覃,万没想到许凌罗竟然死死护着此人,一番歪缠,生生把问题牵扯开了。

他喘着粗气,却不敢接许凌罗的话,勉强道:“你!你这样强词夺理,咱们去侯爷面前分说一二!”

空中血光一闪,数根血红色的牛毛细针悬停在简行远眉心咽喉数处要害前,再前进一分,就能要了简行远的命。许凌罗缓缓道:“这个时间,侯爷已经休息了。”

“许凌罗,你!”

针上的血光盛了一盛,许凌罗口气轻描淡写:“谁敢打扰侯爷休息,我就杀谁。”

简行远肝胆俱丧,一动不敢乱动,但他耳朵随即微微一动,像听到了什么动静,骤然又强硬起来,梗着脖子叫道:“我就不信你敢——”

话音未落,细针瞬息间穿透了他肩窝膝盖四处窍穴,带起细小的血花,简行远瞪大眼睛,直到手脚不听使唤栽倒在地,才感受到锥心刺骨的剧痛,惨叫着打起滚来。

忽然有一声暴喝响起:“大胆,吃某一刀!”一道雪亮的刀光势如奔雷,当头砍下!许凌罗眼都不眨,十指连弹,美如兰花,千万根细针凭空出现,迅疾地织成一道密集的血色大网,她纤手一指,大网兜头罩向来人。

刀落,网破。

所有人都以为许凌罗这么镇定,那张网一定可以挡住刀势,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破开,都相顾失色。只有持刀者自己清楚,那些针根本就没有阻拦自己,相反还主动绕开了自己的刀,直插自己的命门,许凌罗这是想要以攻代守,逼自己回防!

两个人都处于攻势,稍有不慎就是两败俱伤,但这人也是一往无前的性子,血气一激,哪还管什么前因后果,再次大喝一声,刀势再快了三分。

双方都没有留情,电光火石间,简直要致对方于死地!

“铛!”“唰!”

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,一把剑斜斜伸过来,点在了刀身上,这一剑并不快,也不凌厉,但持刀者就是突然觉得刀势已尽,再也无法前进半分,与此同时,许凌罗的针网也被剑气震散,消弭于无形。

出剑的人是半天没说话的苏未覃,他脸上带着些厌倦,开口道:“自己人之间打生打死,你们到底是正道还是魔道?”

两个天越盟排得上字号的顶尖高手,就在他轻描淡写的一剑之下,溃不成军。所有人都听说过苏未覃很强,可亲眼看到他的修为,还是忍不住瞠目结舌。

持刀者默然片刻,拱手道:“一别数日,苏公子剑术又有精进。”

这人赫然就是苏未覃曾在剑冢救过的四景宗宗主杜遇酒。

苏未覃随意点点头,走到仍在哀嚎的简行远身旁,低头问道:“刚才杜遇酒出现之前,在你耳边说话的人是谁?”

杜遇酒和许凌罗都是一怔,连简行远都顿了一顿,才颤声回道: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……”

苏未覃手一甩,一道金光在半空中凝成符文,没入简行远体内,众人还没反应过来,就听到庭院外不远处响起一声惨绝人寰的痛呼。

许凌罗眉毛一扬,一挥手,立刻有人出去查看。

简行远如同见鬼,死死瞪着苏未覃,只听他淡淡说道:“在我面前弄鬼,凭你们也配?”

转眼间侯府护卫将人带了过来,此人像是在经受极大的痛苦,在护卫的押解下竭力缩成一团,最奇怪的是,他的身形相貌竟然在不断变化,一时是白发苍苍的矮小老翁,一时是貌美可人的妙龄少女,一时又是身材健硕的彪形大汉。许凌罗皱眉看了两眼,忽然一惊:“这是魔道洞天榜第十六位‘无孔不入’萧无形?”

萧无形此人功法特殊,能够随意变化外观,因此经常乔装改扮混迹在正道的地界,他生性阴郁诡谲,最喜欢挑拨别人争斗厮杀,越是亲密的人反目,越是能让他开心。此人每一次出手,都会掀起一场波及甚广的腥风血雨,要不是他喜欢在脱身时留下自己的标记,甚至都没人知道那些大祸和他有关。

本来他躲在一旁,苏未覃也未必能发现,但他不该在发现杜遇酒到来时,灵机一动,想要挑起杜遇酒和许凌罗的争斗,用魔音灌耳吩咐简行远挑衅。苏未覃对魔气的感应何其灵敏,当即以微量的魔气残留为通道追踪到他本人,并遥遥震碎了他的紫府。

此时萧无形魔气失控,眼看就要修为尽毁,他惨惨一笑,竟然死盯着苏未覃,眼神里满是怨恨,咬牙道:“苏影王,我好心帮你,你竟然连我都算计,罢罢罢,我技不如人,活该被你当弃子,祝你日后登临绝顶,心想事成!”

一句话说完,简行远和魔道被捕的一干人忽然齐齐碎裂,连半点声音都没来及发出,就像破碎的木偶一样失去了生命。

萧无形的皮肤也鼓胀起来,仿佛被吹爆的气球,崩出了青筋与血管,苏未覃二话不说,几道劲气迅速撞向他的关键窍穴。谁知道劲气刚碰触到萧无形,后者的脸色突然一变,脱口道:“不对——”

只听“砰”一声巨响,他的人头和四肢高高飞起,整个身体爆成了拼都拼不起来的碎块,飞了很远才零散落地,头部落地时眼睛瞪得极大,真正的死不瞑目。

众人怔怔看着一地血腥,全都哑然。

半晌后,许凌罗才吩咐:“打扫一下,都烧了吧。”

“且慢!”杜遇酒上前一步,“旁的我不问,但我四景宗副宗主在思危城中遇害,你给某家个交代!”

许凌罗顿时冷笑:“杜宗主还管我要交代?天越十六字令,杜宗主可还记得?”

她一挥手,在场众人齐念:“入魔者弃,失信者赎,杀人者斩,内乱者诛!”

“入魔者弃,内乱者诛。”许凌罗向前踱了两步,“贵宗简行远跟随我来办事,不服管束,行迹可疑,竟然有勾结魔道的嫌疑,杜宗主你知道的,对这种人,就算魔道不灭口,我也会杀之而后快!”

她手段一向狠辣,然而多年能被叶疏落倚为臂助,更重要是头脑清醒,应变机警,这是要坐实简行远的罪名,绝不给他翻身的机会。

杜遇酒冷笑:“听闻许姑娘入侯府前,曾有个名号叫血衣魔蝶,果然好大的煞气!”

“请杜宗主务必记住了,”许凌罗俏脸煞气一现,一字一句地说:“我许凌罗,永、不、入、魔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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