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剑祈雨来

冷CP爱好者,总是一个人默默萌着。
周期性焦虑症求拯救。

青鸟于飞(第七章 对阵)

又是传送。

苏未覃站稳脚步,无奈地环视周围的青山绿水,没想到玉环上竟然也有空间禁制,一碰就离开了穹顶。

“报应啊,我以前最喜欢用空间法术去折腾人,今天自己被转移得七荤八素。”

这地方不知道还在不在武陵峡,风景秀美,一派溪山,草树花叶长得生机勃勃,仔细再看,还有几分眼熟。

“这不是天越山吗?”苏未覃忽然察觉。

他对天越山不熟,看了半天才勉强认出来,心里不由泛起嘀咕:武陵峡是叶侯带他来的,武陵峡里的一只玉环却把他传送回天越山,这不会是叶侯的诡计,想避开神剑门单独杀了他吧?

难道他认出自己的来历了?

正想着,对面走来一个白衣人,容颜绝世,神色冰冷,正是叶侯。

苏未覃招呼道:“叶侯,你——”

只说了三个字,白衣人纵身跃起,双剑疾如闪电,刺向他的咽喉!

千钧一发之际,苏未覃仿佛失去了全身骨头,软软向后倒下,脊背刚沾到草地,就地向左打了个滚,紧接着弹射而起,一记飞踢踹在如影随形的宝剑上,人趁机向反方向跃去。

这几下兔起鹘落,稍有不慎,就是一命呜呼!

苏未覃额头见汗,抢得空隙,立刻问道:“为什么杀我?”

白衣人冷冷道:“邪魔外道,人人得而诛之!”

“果然知道了吗……”

白衣人没兴趣和他多说,双剑轻而疾,仿佛追命的死翼,编织出绝杀剑网,兜头向苏未覃罩去。

含电动四方,天地久低昂。露华转魂魄,江海凝清光。

剑修叶侯,名不虚传!

苏未覃手无寸铁。

他之前受的那次重伤,造成法宝全失,修为暴跌,偏偏不肯低头服输,硬是靠一股子拗劲钻研出不用真元的画符方法,离开洞天魔府的半年,就只凭画符来护身。遗迹灌输给他的灵气毕竟有限,才勉强恢复到通幽下品,以这样的实力迎战天越盟主叶侯,简直半分生机也没有。

要死在这里吗……

苏未覃猛地一咬牙。

怎么可能!焦狱王都杀不了我,叶侯当然也不能!

他身形窜起,飞向不远处一棵大树,白衣人立刻跟上,剑刃时刻不离他颈后三寸。苏未覃仿佛不知,一门心思扑到树前,在树干上用力一拍。

就这么一停顿,身后的剑如毒蛇般杀到,而苏未覃就在宝剑及颈的前一瞬突然消失,再出现时,已在白衣人身后,他眸色一厉,抬手拍在白衣人背心!

这一掌用足了十成力气,白衣人喷出一口鲜血,宝剑收势不住,穿透树干,一时竟拔不出来。

苏未覃毫不迟疑,并掌如刀,切向白衣人后颈。

轰!

树干被白衣人生生震碎,他及时转身,举剑去削苏未覃的手掌,苏未覃应变极速,立刻变掌为指,点在剑身,借力一个回旋,踢在白衣人腰间。

白衣人一个踉跄,双剑之一脱手而出,射向苏未覃!

苏未覃人尚在半空,气力已竭,再生不出变化,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鼎鼎大名的含电剑离自己越来越近。他下意识举起手臂挡在胸前,忽然听到“嗡”一声响,含电剑正砍在自己手腕那条红线上,红线一时光芒大作,化出一个柔韧的光茧,将他保护在里面。

“这是……”

叶侯给自己的保命符,怎么会在他要杀自己的时候,反过来救自己一命?

苏未覃落地,二话不说掉头就走,他已发现其中不对,这场硬仗——说不定并不该打!

身后,白衣人虽然负伤,却不屈不挠紧紧跟来,大有以命搏命的气势。苏未覃一边躲闪,脑筋飞速转动,推算这一切。

从一开始,这个敌人就只用了双剑,如果是叶侯,为什么不用他那层出不穷的法宝?他的溪云琴呢,他的玄心妙玉瓶呢,他的木偶春秋呢,他那连焦狱王都要忌惮三分的“梦幻泡影”境界呢?

叶侯舍近求远,绝不是受到环境的限制。在这里法宝可用,红线就是证明;境界可用,苏未覃刚刚借大树暗算白衣人,就是用了“咫尺天涯”境界。

所以只有一个结论,这个白衣人,根本不是叶侯!

苏未覃陡然间信心大增,叶侯这个名字带给人的压力,还要远在他的实力之上。既然不是叶侯……

苏未覃忽然不再逃跑,他的身影明明灭灭,围着白衣人打起了转,白衣人多番举剑,竟然无法捕捉他的位置,想要撤剑拉开距离,又怎么都迈不开步子。等到苏未覃停下来,白衣人才骇然发觉,自己身上缠满了蛛丝一般的红线,割不断挣不开,被牢牢束缚在网内。

苏未覃一个弹指,白衣人立刻消失,再出现时,已在高高的空中。

红线困住了他所有反应,他只能老老实实坠落下来,“砰!”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,自己也昏了过去。

“成了。”

这就是苏未覃的通幽境界:咫尺天涯。

整个境界中,空间规则由苏未覃指定,所有人的位置,由苏未覃一言而决!

“亏我还担心梦幻泡影会克制咫尺天涯,一直不敢用……”苏未覃松了口气,红线窸窸窣窣放开白衣人,静静垂在地上,他也坐到了地上,“多亏了这条红线,可以禁锢真元,又砍不断,要是我被捆住,也想不出挣脱的法子。”

千里姻缘的主人是叶侯,叶侯给了苏未覃使用权,所以他手腕上系着红线,不仅不碍事,还可以做法宝来用。

“不过,这里究竟是哪里,这个和叶侯长了同一张脸的家伙,究竟又是谁?”

苏未覃刚才一战耗费了许多力气,此时不想再动,随手画了张符,一群蜜蜂从符里飞出来,散往四面八方打探去了。

不多一会儿,就有情报传回。

“什么,这个地方大小只有方圆百里,更远处全是白雾?”苏未覃睁大眼睛,“没有任何灵气波动的痕迹,除了这个白衣人?”

这是什么鬼地方?

几乎是问题出现的同时,答案也浮现在他脑中。

他又坐了一盏茶功夫,站起来伸了个懒腰,走到白衣人砸出的坑边。

白衣人依旧昏迷未醒,苍白的脸沾染着尘土血迹,颇为可怜。

“啧,这张脸,还真有点下不去手。”

话是这么说,苏未覃拾起旁边的含电剑,毫不犹豫,一剑刺入白衣人胸膛!

一剑之后,苏未覃眼前的景物飞速扭曲,白衣人消失不见,青山绿水也消失不见,整个世界就像解构又重组,再度清晰时,变成了一个安静的小村庄。

炊烟在村落中袅袅升起,儿童呼朋引伴地归家,天边的鸟雀也急着投林。

这安静美好的景象,却刺得苏未覃心口一疼。

“是这里啊……”他深深吐了口气,“看来,我还是在武陵峡的考验中,这是类似心魔的存在……吗?”

他已经知道这绝不是真实的空间,恐怕是由灵力虚构出的幻境。不管是什么,既然是由灵力构建的,那么破坏了灵力的源头,也就破除了幻境。

就像刚刚空间里的白衣人,杀掉他,就可以离开。

这次,灵力的源头又是什么?

苏未覃走进村子,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子,傍晚时分,不少人聚集在树荫下纳凉吃饭,小孩绕着饭桌大呼小叫,大人们说说笑笑,间或呵斥一声,鸡和犬悠然自得,散着步,回着窝。

一派安乐和顺。

在世俗界,这样的村子不知有多少个,任何修真者从这里经过,都不会停下脚步。

对苏未覃来说,却不是这样。

因为这个村子里所有人他都认得,所有人他都叫得出名字。

刘三叔,李大婶,二黑,十两,那条狗是叫发财吧,还以为我都忘了呢。

苏未覃喉咙涌起一阵腥甜,他咽了下去,一步未停,就算走过某扇记忆里刻骨铭心的门,也没有。

那扇门虚掩着,外面的篱笆墙被淘气的娃娃钻出一个洞,墙里有棵榆钱树,树干上歪七扭八刻着一道道痕,那是娃娃每长大一岁,就比着身高刻下的。

门里忽然传出老人家虚弱的咳嗽声,一声一声,断断续续,仿佛随时都会接不上去。这个老人家年纪很大了,他没有家人,捡了一个小娃娃,辛辛苦苦把娃娃养大,他的手因为劳作和病重,只剩下皮包骨头,握起来很硌手,他会慈祥地笑,牙齿都掉光了,笑着笑着就拼命咳嗽起来,挥手赶娃娃出去。

苏未覃就在这咳嗽声中走远了,那声音没让他走得更快,也没让他走得更慢。

他不疾不徐,每一步都踏实用力。

他走出村庄,村后有一口井,井上有辘轳。

他扶着辘轳向井底望去,清澈的井水映出一张冷漠的脸。

不是他的脸。

“满愿井,可以实现所有的愿望,我小时候就是这样听说的。我每天都喝这井里的水,我只想一辈子都喝这里的水,这么简单的愿望,满愿井怎么都不给我实现呢?”

他丢了一颗石子下去,井水里的倒影顿时被打散。

安乐和顺。

安和。

焦安和。

“阿和,我这时候看到你,是爱你呢,还是恨你呢,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了……”

他喃喃自语了几句,忽然就从井沿跳了下去。

一眼都没回头去看那村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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